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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看看就行了,能不公共发表吗?受不了
One more step makes a whole different WORLD.
> 在 May 30, 2014,10:12,Lina Wu <[log in to unmask]> 写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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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乞丐囝仔赖东进
> 成长过程意志力坚强令人感歎!感动!
>
> 阿进
>
> “日本有个阿信,臺湾有个阿进。”这是臺湾的一句俗语。
>
> 1999年,这个“阿进”出版了一本自传《乞丐囝仔》。这本书面世後短短15
> 天,便让为数10万以上的人潸然泪下,并在半个月後荣登臺湾年度排行榜冠
> 军。
>
> 那麽,是什麽让阿进成为全臺湾乃至全中国人都深切关注的人物呢?他又是
> 用什麽故事引来了人们的无数眼泪呢?下面,我们就来听听他的自述吧:
>
> “我的父母都是乞丐,父亲是个瞎子,母亲是重度弱智,除了姐姐和我,几
> 个弟妹也都是瞎子。由于穷,我们只能住在乱坟岗的墓穴裏。我一生下来,就
> 是和死人的白骨相伴的。能走路之後,我就跟著父母一起去乞讨。
>
> “9岁时,有人对我父亲说,你该让你儿子去读书,要不他长大了还只能是当
> 乞丐。于是,父亲就把我送到了学校。上学的第一天,老师首先给我洗了
> 澡,因为他看我实在是脏得不行了——那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洗澡……
>
> “为了供我读书,还不满13岁的姐姐去了青楼卖身。这样,照顾父母和弟妹
> 的重担便落到了我的肩上。我从来不缺课,每天一放学就去讨饭,然後用讨来
> 的饭喂父母,尤其是母亲。由于智商太低,母亲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,每次来
> 月经都是我给她换草纸。……
>
> “读完初中後,我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。再後来,我竟然还获得了一个女同
> 学的爱情。但是未来的丈母娘却用扁担把初次上门的我打了出来,她说‘天底下
> 都找不出他家那样的一窝窝人’,然後就把女儿锁在家裏,再也不允许我俩见面
> 了……
>
> “听到这裏,你们一定会认为我的心裏充满了苦涩,充满了对苦难生活的诅
> 咒和抱怨,可是我要说,不,我对生活充满了感恩之情。真的,我从来不曾抱
> 怨过,我感谢上苍,感谢它给我安排的一切!
>
> “我感谢我的父母,他们虽然瞎了,却给了我生命,至今我都还是跪著给他
> 们喂饭;我还感谢苦难的命运,是苦难给了我磨炼,给了我这样一个与众不同
> 的人生;我也感谢我的丈母娘,是她用扁担打我,让我知道要想得到爱情,我必
> 须奋鬥必须有出息……”
>
> 看到这裏,你感动了吗?那就记住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吧:他叫赖东进,是臺
> 湾地区1999年度的十大傑出青年之一。现在,他是一家专门生产消防器材的大
> 公司的老板。
>
> 上苍是公平的,它安排的每一步都有其深意,所有今日之苦必是未来幸福之
> 基础,所以,当你想流泪时(为现在),请你先微笑(为未来)。
>
>
> 「乞丐囝仔」赖东进
> 作者:赖东进
> 民国八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,我站在十大傑出青年颁奖典礼的舞台上,当我
> 的双手握著主办单位颁发的金手奖奖座,做了一场长达四十分钟的演讲後,现
> 场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长官们甚至起身为我鼓掌。就在那一刻,母亲和大
> 弟就坐在来宾席上,我看著台下的他们,突然往事翻湧心头,想到自己和家人
> 一路艰辛走来,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>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得到奖状或奖牌了。从小到大,我得过上百张的奖状,这
> 是『歹命』的孩子力争上游所能得到的最好的鼓励,我也衷心感谢所有曾经鼓
> 励、帮助过我的人。回望过去,这四十年来的一切,就如一幕一幕的电影在我
> 的脑海里快速闪过;但我的四十年,就像一般人的八十年那麽漫长,每一步都
> 带著心酸与悲伤,每一步都像是在粗石砾的道路上淌著血匍匐前进。
> 还好我没有倒下,还好我坚持到了今天,还好我不会放弃过人生。
> 我,赖东进,民国四十八年叁月二十日出生,父亲是个乞丐,母亲患有重度心
> 智障碍。
> 『我的家庭真可爱,整洁美满又安康...』当别的小朋友快乐的唱著这首歌
> 时,我内心的感受却是:『我的家庭真奇怪』。没错!正如当年岳父阻止妻子
> 嫁给我的时候,不是也曾经对妻子说过:『你要嫁给他?...那是一个全世
> 界最不幸的家庭!』我能说什麽?我的家庭的确如此,父亲不但是个乞丐,而
> 且还是个瞎眼的乞丐,母亲则是重度的智障加上精神异常,在医生的诊断书
> 上,她的智商只有五十八。
> 这是我的成长故事,也是我们全家人互相扶持一路走来的真实血泪记载,我选
> 择在今天把它成书,为的是纪念这样的一段岁月。
> 父亲生在台中乌日乡一个十分穷苦的小村落——前竹村,祖父母都是替人耕田的
> 佃农。父亲四岁那年,我的祖父便因病过世,由奶奶独力抚养叁个小孩(包括
> 我父亲、伯父和姑姑)。在那个时代,一个守寡的女人生活毕竟不易,况且还
> 要养育叁个小孩,於是他们常常过著叁餐不继的日子,不时还遭受人家的欺
> 侮,因此过了叁个年头,奶奶就改嫁到大雅乡了。而没有随著奶奶嫁过去的伯
> 父、姑姑和我父亲便在乌日乡靠著牵牛、帮傭、畜牧自立谋生。父亲十七岁那
> 年,奶奶也过世了,世上除了兄姐再没有亲人。可是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
> 他,两年後,他的眼睛突然发病,而当时伯父和姑姑已经各自结婚成家,家境
> 也都很困苦,谁也没办法去照顾到这个弟弟,再加上医药又不发达,父亲的双
> 眼竟然就这样瞎了。怪的是,十几年後,伯父和姑姑也都相继全盲,这是 因为
> 传说中祖坟的风水不好?还是有其他遗传性的疾病?谁也无法探究。总之,父
> 亲二十二岁那年瞎了双眼,从此他便开始四处流浪的生涯,靠著替人算命、按
> 摩、挣钱养活自己。由於生意不好,大多数的时候,他都在菜市场或夜市
> 口,弹著月琴向人乞讨。就这样,一根柺杖、一个破碗,再加上一把月琴,父
> 亲以天地为家,走到哪里睡到哪里。父亲心里想些什麽,我从不明白,或许行
> 乞流浪的日子对於双眼全瞎的他,也有某种满足吧!
> 四处流浪到了叁十七岁,有一日父亲走著走著来到彰化二林镇元斗里砸瑶过沟
> 这地方,在一处树荫底下正想歇歇腿休息,才刚坐下,便听到一旁有人呻吟的
> 声音。父亲虽然看不见,但是一听,知道是一个年轻女孩,女孩的声音听来十
> 分痛苦,父亲心想:莫非她是生病了?他摸索著上前,想问问女孩怎麽回
> 事,可是女孩却丝毫不予理会。父亲问不出结果,而在那个状况下,他又不能
> 丢下女孩不管,只好坐在地上陪著她。
> 不知坐了多久,刚好有村人走过,看到女孩倒地呻吟,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村
> 人告诉父亲,「说来真正可怜,这女孩的家在员林,但是家境不好,一出生就
> 送给了二林镇元斗里的曾家当养女。更可怜的是,曾家发现她天生便是个癡
> 呆、又患有羊癫风,别说医药费,她的养父母就连管也管不了她哩,乾脆就放
> 任她四处遊荡自生自灭,也不管她吃、也不管她住,反正女孩饿了便抓蟲、草
> 果腹,累了便倒地就睡,病了也就只能像这麽痛苦呻吟了。」村人说著叹了一
> 口气,摇著头离去。
> 父亲心想:同是天涯沦落人啊!他没有父母,而女孩也被养父母抛弃,世界上
> 的可怜人怎麽这麽多呢?自己虽然瞎了,但至少四肢健全,还能行乞,虽然常
> 挨饿,总是一息尚存;可是,今天他若狠心离去,也不知这可怜的女孩还能不
> 能活到明天?这样想著,父亲便决定要将女孩带回乌日乡前竹村治病。
> 就这样他们做了夫妻。
> 在那个年代,也没有所谓什麽「婚礼」,两个人「鬥阵」就是夫妻了。这个重
> 度癡呆的女孩就是我的母亲。父亲日後提起这段往事时,常常说母亲是被他
> 「捡」回来的,这样说或许也没错,那一年父亲叁十七岁,母亲十八岁,两个
> 人相差了十九岁,真的像捡到了一个小孩。
> 俗语说:「龙交龙,凤交凤,隐龟交憨戆(驼背的人交癡呆的人)。」不知道
> 该说这是上天善意的安排?还是祂恶意的捉弄?
> 我们家总共有十二个小孩,我排行老二,上面有一个姊姊。我出生那年,父亲
> 已经四十二岁,那时我们浪迹到台中的东势镇,我就是在当地保安祠万善公的
> 百姓公庙中出生的。我出生後,母亲便一次又一次的怀孕,接连生了「一
> 打」的小孩。这麽穷的家庭,这麽多的小孩,父亲去挣食餵饱自己都来不
> 及,更别说照顾我们。在我的记忆中,每当我与父亲出外乞讨,母亲就会被父
> 亲用一条绳子或是铁鍊绑在树下,以免她乱跑,万一迷路了,瞎眼的父亲可不
> 知该往哪里去找。
> 没有父母的照顾,我们家的孩子都是一个带一个,在泥地上爬著爬著长大
> 的。不幸的是二弟出生後,遗传了母亲的智障与精神异常,从此以後被绑在树
> 下的不只是母亲,还有一个弟弟。
> 至於我们,父亲因为看不见,所以每一个小孩的脖子上,他都用一条红色的丝
> 线绑上几个铜铃,当我们在地上乱爬的时候,他便靠著声音来辨识几个小孩的
> 方向--谁要是爬远了,他会马上上前大手一抓把他给拎回来。
> 我在刚学会走路的一岁多时,就摇摇晃晃的跟著姊姊去讨饭。记忆中,父亲不
> 曾称讚过我读书以後所得来的任何一张奖状,倒是有一件事情他常常掛在嘴
> 边。他总是略带得意的说,阿进才两岁的时候,有一天跟著家人去乞讨,一天
> 下来从草屯走到埔里,整整走了四十公里的路哩!
> 我不明白他为什麽只是称讚我做的这件事,仔细想想:大概是生在富贵人
> 家,儿子便要长於数字、懂得经营理财;生在官宦人家,儿子该要长袖善
> 舞、懂得交际;而生在流浪的乞丐人家,就希望儿子的脚力好、耐力强吧!四
> 十公里的路,而我才两岁,想来是很悲哀的。
> 随著季节的冷暖变换,我们几乎什麽地方都住过睡过,树下、桥下、市场、戏
> 棚下、田里、废墟,可说是无处不能安身。来到小镇,就住学校教室、公园凉
> 亭、火车站,到了乡村里就住在香蕉园、甘蔗园、香菇寮、防空洞,甚至猪舍
> 里。不过,我们最常住的地方还是坟墓地里的百姓公庙,和死人睡在一块,因
> 为在那里不会遭受白眼,而且死人也不会把我们赶走。
> 从有记忆开始,我的生活便是无尽的流浪。在这些浪迹天涯的日子里,爸爸自
> 己看不见,但为了保护我们几个小萝蔔头,他的身边随时都準备好了扁担、枴
> 杖、石头、铁钉以及以前的人守夜打更用的铜锣。多年的流浪,爸爸的听觉变
> 得敏锐,稍有风吹草动,甚至远方细碎的说话声、蛇在地上游移的窸窣草
> 声,他立刻会举起打狗棒或是枴杖作势防卫以策安全。当遇到强盗、流浪汉或
> 是醉鬼来欺侮我们的时候,爸爸有叁招:第一招是拿起铜锣拚命敲击,发出极
> 大的声音来吓走陌生人;第二招他会摆出太极拳的标準pose,假装自己是武术
> 的高手,脸上还要做出一副「别惹我」的凶狠表情;如果这一招吓唬不了坏
> 人,他又有第叁招,便是拿出他放在包袱中的叁、四个石头朝著声音的方向丢
> 掷,他还说这一招叫做「猴子拔仙桃」,动作一定要很敏捷的。後来他也把这
> 招「猴子拔仙桃」教给我和姊姊,所以我们的小包袱中也都预备了两颗石
> 头,做为防身之用。每走一个村莊,都会吸引来一大堆看热闹的人,有些人看
> 我们一家很可怜,也会主动端来饭菜救济我们。而我就像一只「大牛」,後面
> 牵著七只小牛走路,当然全部都是赤脚的。
> 不过,每天这样赤脚走路,我们的脚底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茧,坚韧到连踩到
> 玻璃都还未必刺得破哩!就算真的脚底被铁钉或其他尖刺物割伤,爸爸自有妙
> 方,铁钉玻璃割伤便用泥沙来敷,被狗咬伤则用猪粪当药擦。对我们来说,没
> 有什麽卫生不卫生,从小在地上爬,饿了便抓泥土往嘴里塞,别人施捨给我们
> 什麽,我们就吃什麽,有时饭粒掉在地上,捡起来也顾不得髒不髒,还是一样
> 吞进肚子里。流浪的人没有生病受伤的权利,我们随时都要再上路。一边流
> 浪,爸爸会一边教导我将路中央的石头、碎玻璃、铁钉捡起来移开;如果遇到
> 有大的坑洞,要插根树枝在土里,再绑上布条,做个记号以提醒路人,以免别
> 人在夜里赶路没看到坑洞,摔跤或是受伤。爸爸说:「自己受害过,就不要让
> 别人再受害一次。」爸 爸不识字,但有许多对我们的教育却是从将心比心来
> 的。
> 生活的压力让我比一般的小孩早熟,四岁开始,我已经懂得靠自己的劳力去赚
> 钱养家了。
> 由於四处行乞的原因,我们很容易知道村子里哪一家有死人、哪一家在办丧
> 事,只要一打听到,我们就要赶快前去,问问丧家有没有欠人手?需不需要人
> 来抬「连竹」、「连钟」?所谓的「连竹」、「连钟」,就是丧家出殡时,走
> 在丧礼行列前方的两个「大旗」,一个在长竹竿上绑著红布条、一个则吊著一
> 张白巾,也就是国语说的「白幡」。通常在丧礼前抬举连竹连钟的都是丧家的
> 儿子,如果没有儿子,才会请人来帮忙拿大钟。
> 有人也许会忌讳去帮这个忙,可是对我这个从小在坟墓地里长大的小孩来
> 说,去抬连竹连钟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差事。
> 丧事的仪式完毕,通常丧家都会办几桌席宴,请来参加的亲友吃饭,我就癡癡
> 的等著他们吃完,可以轻松的向主人要到「菜尾」,虽是将酸甜苦辣所有的菜
> 都混合在一起的菜尾,但这可是我们一家人流浪历程里吃过最好的一道菜。有
> 时候菜尾够多,还可以吃到明天,不管是冷却了或是臭酸了,我们都照吃不
> 误,总之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一副好肠胃。
> 要小心的是,有时整理菜尾的人会将剩下的鱼骨鱼刺一起倒进菜里,刚好年幼
> 的弟妹又肚子饿,只晓得拚命的吃,哪知道要仔细检查,结果一不小心鱼刺卡
> 进喉咙,痛得他们哇哇大叫,又拍背又挖喉咙,好不容易才将骨刺吐出来。
> 参加丧事的好处还没说完,身上的那套白衣白裤,脱下来便可以带回家穿,十
> 年来,我们家穿的都是这些衣服,也不分哪件是谁的,全家人轮流著穿,拿到
> 哪件穿哪件。还有一件不好意思的事,因为死人丢的衣服都是外衣,没有内衣
> 裤可以捡,所以这麽长的流浪生活,我从来没穿过内裤哩。
> 目睹了一场又一场的生离死别,想想我的父母虽然是重残障,但毕竟都还在自
> 己的身边,比起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,我实在是幸福多了。我告诉自己:孝顺
> 父母就要及时,更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。一直到今天,我从未嫌弃过他
> 们、也从不埋怨他们,或许这都是我从四岁开始,参加这些丧礼所带给我的启
> 示。
> 我处理妈妈的月经前後大约有二十几年。智商五十八的妈妈从来不知道月经是
> 什麽,更别说将它清理乾净了。
> 我们家本来就没有洗澡的习惯,再加上大概是习惯了她身上那股难闻的体
> 臭,所以也都没有家人发现妈妈的裆下怎麽流血了,反正她的月经总是自然来
> 去,弄髒了衣服她也不会知道。
> 後来我和姊姊渐渐大了点,全家流浪在街头时,有一个好心的太太悄悄将我们
> 拉到一旁,塞几件破衣服给我们,要我们帮妈妈垫在裤子里面,或是替她尽量
> 找深暗色的裤子穿,这样才不会在月经来潮时,将衣服弄得红红的一大片。
> 月经?我和姊姊听得一楞一楞,我们都还不到十岁,哪里知道什麽是生理
> 期、什麽是月经?不过,走在妈妈的身後一看,天啊!真的有一大片血迹,吓
> 死我了!赶快听从那位太太的话,拿一件破衣服折成长长的一条,帮她垫在裤
> 子里当做卫生棉。
> 虽然这些衣服不是死人的衣物、就是村人送来的旧衣服,对我们来说再旧再
> 破,都是珍贵无比的,怎麽捨得用一次就丢掉呢?唯一的方法便是每次使用过
> 後,就拿去小河边清洗,洗乾净曬乾了,再拿来穿。
> 不过要洗这些髒衣服,不能在白天,因为白天河边的人很多,妇女们纷纷来这
> 里洗衣、洗菜,也会挑水去灌溉。若是把河水洗得红红的,不被人臭骂一顿才
> 怪!因此,我只有等到傍晚时分,天将暗未暗之际,才悄悄的去帮妈妈洗经期
> 的衣物。
> 第一次看到这一大片鲜红的血,头都昏了,直觉得反胃想吐,毕竟这不是男人
> 会碰到的事情,但是做为丈夫的爸爸也不可能来处理,所以责任就自然而然的
> 落在我这个长子的身上。但是我并不以为苦,照顾妈妈本来就是我责无旁贷的
> 责任啊!
> 还记得有一次,趁著四下无人,我在白天拿著妈妈月经的裤子去小河边清
> 洗,我慌慌张张的左顾右盼,只想赶快洗好了可以回家。不料我在上游洗,下
> 游的一对夫妻看到血水顺流而下,吓了一跳,赶紧跑过来查看,正好看到我一
> 副紧张的模样,夫妻俩气冲冲的举起锄头、镰刀向我跑来,一面大喊著:「夭
> 寿喔!夭寿死孩子,你杀人啦?」我吓得衣服一丢,整个人坐在地上发抖。
> 我向他们解释著,说我没有杀人,这是我妈妈的月经。可是他们根本不相
> 信,我擦著眼泪带他们回家。看到了我的家人後,两个人便楞在那里,简直不
> 敢相信他们看到的是真的!夫妻俩一句话也没说,只是默默的流著泪水。然後
> 拍了拍我的肩,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了。
> 过了一个小时,夫妻俩又来到我们家,带著一大碗饭菜和几件旧衣裳给我们一
> 家人。
>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,我的身体突然开始抽长,一下子已经长高到爸爸的肩膀
> 了。有一天,和爸爸一同去行乞,来到一处村莊,村前种著几棵大榕树,几位
> 头髮花白的阿伯在树下摇著扇子乘凉,我扶著爸爸走向他们讨一点钱,他们看
> 看我又看看爸爸,其中一位老伯突然问我:「小朋友,你上学了吗?」上
> 学?多遥远的名词,我想都不敢想,便对他摇摇头。
> 没想到,老伯也摇了摇头,他看著爸爸说:「哎呀!这位先生啊!我看你的儿
> 子长这麽大了,应该要让他们去学校读书才好,不要出来当乞丐,做乞丐将来
> 是没有出息的!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以後像你一样吗?」爸爸没说话,老伯竟
> 然从口袋中掏出了十块钱,他轻轻的放在爸爸的掌心中,又继续:「这里是十
> 块钱,让他们去读书吧!读书以後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!」
>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人家说「读书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」,这句话深深震撼了
> 我,但是爸爸一直到将钱收进裤袋里,都没有说一句话,我也不敢多问。
> 但或许是命运之神正默默的在帮助我吧!接连著几天,我们在车站、在夜市
> 里,都碰到几位好心的先生、阿姨对爸爸这样劝说,我心里越来越急,但又不
> 能形於言表,只能偷偷在夜里躲在棉被里悄悄的乞求上天。
> 有天晚上,爸爸将我叫到跟前,他说:「今天晚上早点睡觉,明天一大早,你
> 牵我去一趟台中,我要上前竹村去!」
> 台中县乌日乡的前竹村是伯父住的地方,我们一家从未有过「亲戚」,现在就
> 要见到爸爸的哥哥和姊姊了,隐隐然我以为这将会是家族力量的扩张,我们将
> 不再担心别人的欺侮了。
> 我从未想到的是,当伯父和姑姑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,我看到的竟是两个
> 拄著枴杖的瞎子!
> 原来就在爸爸十九岁那年离开家乡後,伯父和姑姑两个人也相继因病瞎了双
> 眼。所幸伯父和姑姑在当地居住多年,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,先找到个废猪舍
> 让全家安住了下来。伯父要我们去乌日乡户政事务所办理户口登记,我才知道
> 原来这麽多年来,我们这些小孩在这片土地上是不曾真正「存在」的,就像幽
> 灵般流浪到这、流浪到那,却未曾在国家的名册上有过一席之地。
> 终於可以去上学了,这一年我十岁,整整比同班同学大了二、叁岁。 上学的
> 第一天,想到有「书」可以读,想到有老师会教我写字,想到学校就觉得那简
> 直就是一个「圣殿」,说不出心中有多兴奋,我几乎是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学校
> 的方向去,忘了瞎子爸爸、忘了白癡妈妈、忘了讨饭、忘了行乞、忘了流
> 泪,忘了一切不痛快的生活,心中只有一念:我要唸书、我要识字。
> 没想到才看到学校的大门,正要奔跑过去,几个高年级的学长走了过来,我看
> 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容,听著他们恶意的讪笑,我握紧了拳头,咬紧了牙
> 根,身子紧紧的贴著墙壁,整个身体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。好想好想回过头去
> 狠狠的给他们一拳,我不怕打架,甚至好想和他们打一架!几年流浪锻鍊出来
> 的身体,我知道我一定会打赢!可是想到若是爸爸知道我第一天求学就在外面
> 和人打架,一定会很伤心,万一他生气不让我再来唸书了,那又该怎麽办
> 呢?我强忍了下来,我要化悲愤为力量。
> 老师开始点名了。
> 「赖东进!」终於她叫到我的名字。
> 「右!」我小声的回答。
> 她皱起眉头看看我,再看看手上的资料,停下了点名,问我:「赖东进,你的
> 父母呢?怎麽没来?」
> 我心中一恸,但不敢对老师撒谎,便诚实的回答:「老师,我的爸爸是瞎
> 子,妈妈是白癡,他们不行来。」
> 「安静!安静!」老师要大家安静下来,然後她走到我身边,拍拍我的肩
> 膀,她说:「赖东进,没关係,这是事实无法改变,你不要难过了喔。」
> 这一句话像寒冬里的暖流,温暖了我的心。
> 点完名,照例新生都要填写一些基本资料,我一看资料表就愣住了,写到双亲
> 职业的时候,我说:「我爸妈都是乞丐,要写『乞丐』吗?」老师说:「阿
> 进,不要这样写,我们就填『家管』就可以了。来,我教你,注音是ㄐ-ㄧ
> -ㄚ家,ㄍ-ㄨ-ㄢ叁声管……」
> 这是我求学时代第一位好老师,她是陈妙老师。
> 我开始读书几天後,有一天我匆匆忙忙的回家,要和爸爸一起去行乞,却发现
> 爸爸不在家,姊姊一个人躺在床上哭,我关心的去问她怎麽了?是肚子饿
> 吗?身体不舒服?还是被谁欺负了?
> 姊姊摇著头,她要我不要问,只说爸爸今天晚上不去夜市,要我赶快做功课。
> 我和姊姊一向感情很好,有什麽事情,我们也都互相安慰彼此承担,可是她今
> 天晚上的神情实在很奇怪,问她什麽她都不说,只是一直哭一直摇头。我没再
> 多想,既然今天不用去行乞,我得好好把功课写好,再把今天新教的算数重新
> 複习一遍。到了夜里,我突然被摇醒,原来是姊姊!她将食指放在唇间,示意
> 我小声说话,我点点头。她说:「阿进你一定要好好唸书……」我点头。
> 「不管家里发生什麽事情,你是长子,一定要很坚强。」我说好。
> 如果我知道昨天晚上的对话是她被推下火坑前,我们最後一次谈话,那麽今天
> 我说什麽也不会去上学,就算不再让我读书,我也要在家里守著她。
> 但是我却错过了最後可以救她的机会,等到傍晚我下课回来,姊姊已经不见
> 了。我这才知道,为了养活这一家人、为了供我上学唸书,姊姊被爸爸卖到私
> 娼寮去了。
> 这一年姊姊才十叁岁,她一生没读过书,却为了全家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幸
> 福。
> 我再次看到姊姊已经是一年後了,私娼寮的人开著车子载她回来,停留几十分
> 钟後,又将她载走。我还不完全明白私娼寮是做什麽的,但我知道那里是地狱
> 是火坑,能再看到姊姊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。我们一见面便紧紧拥抱在一
> 起,两个人都哭了起来。
> 从苦难中活过来的我们,懂得珍惜每一刻的相处时间,姊姊要我告诉她这一年
> 来家里、学校发生的事情,也对我诉说她自己的处境。
> 她说,在私娼寮中,她是最年轻的应召女,总被排在最前面拉客,因为一般人
> 都迷信「呷幼齿、补眼睛」,所以她接客的次数也是最多的。刚开始她无法忍
> 受这样身心的痛苦折磨,几次想要逃回家来,可是老闆娘恐吓她,卖身的钱已
> 经被爸爸拿走了,如果她想逃,他们会要爸爸付出代价!
> 姊姊说著几度哽咽,我也忍不住哭泣,她说:「阿进,你忘了你答应过我,不
> 论多麽痛苦都要支持下去。去那里工作,是我愿意的,应该做的,没有人强迫
> 我,是我自愿的,只要你好好读书,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报答。」
> 爸爸继续行乞的日子,有时弹著月琴、有时拉著二胡,边奏边唱,有时候就跪
> 在地上不停地向人磕头,而我在旁边藉著微弱的路灯馀光跪在地上写功课。一
> 角两角或五角的零钱丢在小脸盆中会发出清脆的一声「锵!」听到这声音,我
> 要马上放下笔,抬头和爸爸同声说著:「谢谢!让你们发大财,出好子
> 孙!」然後又低著头继续写作业,虽然地上崎岖不平,灯光又很微弱,但我的
> 字在班上仍是写得最好的,作业翻开每一篇都是甲上。我知道我没有多馀的时
> 间可以唸书,所以写完了功课,我又将课本拿出来,站在爸爸身边小声的一个
> 字一个字读著,不管大街上再吵再闹,越是困难,我越觉得这读书时间的可
> 贵,越是要珍惜。
> 不过,在大街上写功课也不能太专心,爸爸是听零钱落在脸盆中的声音来答
> 谢,但是也有些人会丢五角、一元的纸钞,这时候我就要负责提醒爸爸,并告
> 诉他钱的数字,再去捡颗小石头压住纸钞,免得被风吹跑了,有几次钱真的被
> 风吹走,我还得眼明脚快以百米速度追回来。而且警察也会不时来取缔,刚开
> 始我们没有经验,附近所有的摊贩都悄悄的将摊子收走了,我们还傻傻的跪在
> 路边行乞,结果被警察将我们父子俩一起抓到收容所关了两天。
> 有了这次经验後,我一面读书,一面还不时将眼睛放亮,像小偷一样东张西
> 望,只要远远的一看到警察的身影,我立刻告诉爸爸,然後一溜身先跑离爸爸
> 身边,这样父子才不会一块被抓,不然家中的妈妈和弟妹谁来照料呢?
> 有一天我和爸爸坐公车来到丰原的夜市口,又遇到了前来取缔的警察,我躲在
> 远远的路灯下,看著叁个警察将爸爸押上警车,我忍著泪咬著唇不敢在这个时
> 候哭,警察会把爸爸带到哪里去?收容所里龙蛇杂处,他们会不会欺侮爸
> 爸?爸爸还会再回来吗?一直看到警车开远了,我才跑到暗巷里大哭!我好痛
> 好恨!
> 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,只好背著书包,一路从丰原市、彰化市、员林镇、鹿港
> 镇跑回家去,跑累了,再走一段路当做休息,然後再跑;夜路很黑,月光下我
> 不断听见野狗的长啸,我不是害怕,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什麽要生下来?活在这
> 世界上难道只是为了要折磨我吗?白天上课、晚上行乞,这样的日子是人过的
> 吗?我用心中所有的愤恨,发洩出来转化做往前衝刺的力量,整整叁十多公里
> 路,我就这样哭著跑回到家。
> 几个星期後,老师要同学们用举手表决的方式,选出班级的班长和各股股
> 长,我获得全班同学的支持,全数通过由我担任班长,老师用鼓励的微笑看著
> 我,我也对她笑著,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笑容中掺杂的泪水?
> 我想我的领导能力大概是从十年的浪迹生涯中训练出来的吧?与环境、与大自
> 然的种种恶劣搏鬥,让我面对事情时比别人冷静成熟,做起事来充满了热
> 情,而从叁、四岁开始照料爸妈,又让我多添一分细心、耐心和爱心,也雕塑
> 出我坚强勇敢的个性。当了班长,这份荣耀让我突然觉得要更加努力,就算我
> 宿命生在一个乞丐家庭,我也是一个可以挺起胸膛的小乞丐。
> 在学校,我对同学以身作则,所以,我们班上从整洁、秩序到各项比赛都是第
> 一名,也因此同学们对我越来越爱护与关照。在私底下,我发狠的唸书,有时
> 晚上睡不到叁个小时就要起床,可是我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唸书的机会。
> 终於在第一次月考,我以每科都是满分的成绩,考了全班第一名。还记得那天
> 朝会时,校长站在讲台上颁奖,当他念到:「一年级乙班第一名赖东进,请出
> 列。」我激动的跑到司令台领奖状和奖品,当手指碰触到奖状的那一刹那,就
> 像触电一般,我抖动的双手几乎握不住那张薄纸,眼泪啪答啪答的掉在奖状
> 上。
> 第一名、第一名、我拿到了,真的拿到了,那些日子我站在街头、跪在地上的
> 苦读没有白费,我拿到了第一名--当我从司令台转身,全校师生情绪沸腾掌
> 声雷动!我在那时候那样一个小地方,全校师生没有人不知道我家里的状
> 况,我知道他们也在为我打气!不仅是成绩,还鼓励我生存下去的勇气。
> 那一天我走在校园里,不时有老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,也有学长站在楼上教
> 室的走廊边对我竖起大拇指,那再不是开心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啊!
> 可是我的欢欣,随著下课、放学、走在回家的路上逐渐消退,想到爸妈都不识
> 字,谁来分享我的喜悦呢?我怀著一丝希望走到爸爸身旁,小心翼翼的说:
> 「阿爸,你摸摸这张纸 ……。」
> 爸爸摸了一下,疑惑的抬起头。
> 「阿爸!这是奖状耶,是我考试第一名的奖状。」我说。
> 爸爸连嗯一声都没有,他缓缓扶起柺杖要站起来,我想他应该会拍拍我的
> 头,会说一声「你好乖!」或「你好棒!」我仰望著他,看他清清喉咙好像要
> 说话了,我满心期待著……
> 是的!他说话了,他说:「快煮饭!要出去当乞丐了!」说完他便转身走到屋
> 外去了。
> 「好。」我一直等到他走出屋外,才有力气艰难的说出这一个字。
> 我不知哪里来的衝动,突然就跑到大门外,我跪在地上,双手捧著奖状,对著
> 上天,我大声的、一个字一个字朗诵起奖状上的文字:
> 「奖状。查一年乙班赖东进同学,於民国五十六学年度第一学期第一次月考荣
> 获第一名,特颁奖状,以资鼓励!」 我念完一次,用袖子抹去脸上的鼻涕眼
> 泪,再念一次……
> 「我的家庭真可爱,整洁美满又安康……」
> 四十多年来我无法唱出的歌声,如今我的一双女儿和一个儿子终於可以大声快
> 乐的欢唱了。看著他们渐渐长大,我和丽霞的内心充满了感激,老天终於给努
> 力付出的人得到欣慰与祝福。这一路走来,泪水似乎太多了,而如果说这些泪
> 水是为了今日的欢笑,则我愿意;苦难跟随著我的家庭,但如果苦难能带给我
> 成长,而更加坚定自己为家庭的牺牲,则我心甘情愿承受。
> 我想到了我的姊姊,一路上与我互相扶持比我更加受苦的姊姊。她从私娼寮逃
> 出後不久,就被押回去了,围绕她身边的是重重的锁链,不断的遭受欺凌与羞
> 辱,每每想到她,我不觉得我的苦算得了什麽。姊姊後来招赘了姊夫,一个同
> 我父亲一样,瞎了眼的乞丐。姊夫年轻时好勇鬥狠,被人砍去了手臂,可说是
> 双重的残障。当初为了家人的生活,父亲招赘他,被牺牲的又是姊姊。这一段
> 婚姻是更加不堪的,姊夫好赌成性,脾气又大,姊姊不时的得替他清偿赌
> 债,而且还遭受他的毒打。姊姊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梦魇中无法挣脱。姊姊有太
> 多的辛酸了,她的青春、她的岁月全部为了家庭而付出,从来就不是为了自
> 己,也不求任何的回报。我要说,今天我阿进要是有点什麽样的成就,这一切
> 都是因为有她,我不仅感谢她,也要 把荣耀归属於她。现在她就住在我家附
> 近,大夥儿可以互相照应;每次跟她见面谈起往事时,她总是说:不要再提过
> 去了,唉……我知道,她曾历经的一切,不是身在其中的人,很难体会,她要静
> 静的让这一切心酸过去吧。
> 母亲现在与我们同住,经过我们长期的教导,虽然有时候还会与她自己的孙辈
> 们争抢吵闹,但她可以乖乖的走到附近的杂货店替我们买些日用物品。昨
> 天,她不知还跟谁买了一个大垃圾桶,我们家完全用不到的大垃圾桶,我摇著
> 头轻轻的责骂她,她知道自己又错了。但是,这样的错多麽令人感动啊!她不
> 必再被铁鍊拴绑,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,而且最重要的,她也有了一个避风
> 遮雨属於自己的家。
> 就让苦难过去吧!丽霞、姊姊、母亲,我们拥抱希望的历程这麽长久,如今我
> 们共同拥有这一切的幸福与快乐,我感谢你们。孩子们,感谢老天爷吧,我们
> 的家是一个可以让你们骄傲、抬头挺胸去面对未来的坚固堡垒,我祝福你们!
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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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http://1.blog.xuite.net/1/b/8/a/17149096/blog_755782/txt/32331130/0.j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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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台湾「乞丐囝仔」赖东进红透曼谷,曼谷邮报以整版介绍赖东进的奋鬥路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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